右眼窟窿里的菌丝像活蛇般缠上保险丝盒的把手,湿滑的触须勒进金属缝隙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摩擦声。我咬着牙往后拽,菌丝却死死箍住把手,断口处渗出的黑绿色黏液滴在控制台表面,滋啦冒起白烟。
“软软,你总是学不乖。”宋晚的声音从头顶喇叭里炸开,混着电流杂音,像无数根针扎进耳膜。她粉红色的瞳孔在监控屏上放大,几乎占满整个画面,“保险丝连着主供氧系统,炸了这里……我们都得给菌核陪葬!”
控制台突然剧烈震动,屏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:「菌核活性98%……临界突破警告……」警报红光把整个房间染成血色,我眯起左眼,右眼的空洞被菌丝填满,视野里浮现双重影像——左眼看见保险丝盒锈迹斑斑的外壳,右眼却透过菌丝共感,看到盒内密密麻麻的电路板上,趴着一只拳头大小的灰白菌核,正随着警报声搏动!
“晚晚需要氧气……”江临的录音从某个破损的扬声器里断断续续传出,“菌核……在低氧环境会……吞噬宿主……”
我猛地想起日记本最后几行字:「唯一能阻止她的方法是摧毁主控电脑下的保险丝……」但菌丝现在像有了自己的意识,死死缠着把手不放,甚至开始往我眼窝里回缩,扯得颅骨剧痛。
“放手吧……”宋晚的叹息带着菌丝般的窸窣,“你的神经早就和菌核同化了,炸了这里……你也会脑死亡。”
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,屏幕裂得像蜘蛛网,但乱码短信还是挤了进来: 「保险丝盒是陷阱!菌核靠电路板散热!!」 「用液氮!!控制台右下角有灭火器!!!」
我扭头看向控制台右下角,果然有个小型液氮罐,喷嘴已经被菌丝糊住。右眼的菌丝突然疯狂抽搐,像在警告什么,星形口器从血窟窿里探出,喷出一股粉红孢子雾。
“晚了。”宋晚轻笑。保险丝盒的盖子“砰”地弹开,里面的菌核像心脏般跳动起来,灰白表面裂开无数细缝,粉红色孢子像烟雾般喷涌而出!
我扑向液氮罐,菌丝却缠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。右眼共感的视野里,菌核的搏动越来越快,电路板上的指示灯一个接一个熄灭——主供氧系统正在关闭!
“呼吸……是不是有点困难?”宋晚的声音变得黏腻,像菌丝在喉咙里爬行,“别怕,很快就不会疼了……”
窒息感涌上来,我拼命挣扎,左脚踢翻了旁边的金属凳。凳子撞在控制台上,震落一堆培养皿碎片。其中一块玻璃碴划破我的小腿,血滴在地上的瞬间,菌核突然停滞了一秒搏动——它嗅到了血腥味!
就是现在!我趁机抓住液氮罐,用牙齿咬开安全栓,对准保险丝盒猛喷!
“嗤——!!!”
液氮白雾裹着冰碴喷涌而出,菌核表面瞬间结出一层冰壳。缠住手腕的菌丝尖叫着萎缩,像被烫到的蚯蚓般松开了我。右眼窟窿里的菌丝也僵住了,口器闭合,断口处滴落的黏液冻成冰珠。
但保险丝盒里的菌核只是表面结冰,内部仍在搏动。冰壳“咔咔”裂开,更多孢子从裂缝中喷射出来!
“没用的……”宋晚的笑声混着警报声,“菌核已经成熟了……它需要新鲜神经……”
控制台突然黑屏,整个实验室陷入死寂。只有应急灯的红光在闪烁,像垂死者的心跳。
黑暗中,我摸到保险丝盒内部,指尖触到一根粗大的保险丝——它已经被菌丝包裹,像血管般搏动着。
乱码短信最后一次亮起: 「拔掉它!但准备好……菌核会释放所有记忆!!!」
我深吸一口气,握住保险丝,猛地往外一拽——
“轰!!!”
保险丝脱离的瞬间,菌核炸成一滩灰白浆液!海量记忆碎片像洪水般冲进我的脑海:
手术台上,江临颤抖着将菌核植入宋晚的后颈:“晚晚,这样你就能永远陪我了……”
冷藏库里,苏软2018的遗体被推进粉碎机,神经末梢被提取出来培养菌株……
墓碑前,我擦拭着宋晚的照片,却不知道自己的左眼早已被换成她的角膜……
记忆的冲击让我跪倒在地,呕吐物混着血丝从嘴角淌下。右眼窟窿里残留的菌丝彻底僵死,像枯草般脱落。
应急灯的红光逐渐稳定。实验室的氧气供应恢复了,但主控电脑已经报废。
寂静中,远处传来液氮泄漏的嘶嘶声。冷藏库的方向,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移动……
宋晚的声音最后一次在我脑子里响起,微弱得像风中残烛: “你赢了……但菌核的种子……已经播撒出去了……”
我抬头,看到破碎的监控屏上,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。右眼空洞洞的,左眼琥珀色的瞳孔深处,一点灰斑正在缓缓扩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