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像黏稠的菌浆灌满眼窝。失去视觉的颅骨内侧，菌丝正沿着神经束爬行，发出窸窸窣窣的胎动声。指尖所及之处，冷冻舱金属外壳的冰冷触感突然扭曲——指腹下竟传来搏动般的温热，仿佛在抚摸某种活物的皮肤。

“培养基……需要恒温……”江临和宋晚重叠的声音在脑髓里震荡。右眼窟窿残余的菌丝突然痉挛，断口处喷出粉红孢子，在黑暗中聚成闪烁的影像：年轻的我攥着注射器，针尖抵住宋晚后颈暴凸的青色血管。她的睫毛在麻醉中颤抖，像将死的蝶。

乱码残影刺进共感神经： 「神经献祭协议启动——自愿率100%」

剧痛炸裂的瞬间，指尖下的冷冻舱外壳“咔嚓”裂开蛛网纹。菌丝从裂缝钻出，缠住我的手腕往裂缝里拖拽。粘滑的触须扎进腕动脉，贪婪吮吸的咕噜声直接响在耳骨深处。

“姐姐……”菌丝共感里突然冒出妹妹的哭腔，“你说卖眼睛能换医药费……”骨髓深处浮现病床消毒水的气味，她枯瘦的手指攥着我的衣角，“可护士说……我的病历是空的……”

冷冻舱突然剧烈震动！裂缝处渗出黑绿色黏液，舱内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响。三短一长，接着变成杂乱无章的抓挠，像垂死者最后的挣扎。

孢子影像骤然切换： 江临弯腰捡起我掉落的志愿书，钢笔尖戳着“完全自愿”的签名栏轻笑：“苏同学，神经抽取的疼痛等级是分娩的十倍。”而窗外，妹妹的病房窗帘拉着，床铺整洁得像从未有人躺过。

左眼窝的灰斑突然灼烧！菌核记忆如酸液腐蚀脑组织：手术台上无影灯刺目，江临将探针扎进我的枕叶神经丛：“晚晚需要情感记忆区……移植后会有点人格融合……”麻醉面罩压下时，我看见观察窗后站着穿病号服的妹妹——她瞳孔里没有光。

“人格融合？”宋晚的嗤笑混着菌液翻涌声，“是吞噬！你每代用自己神经养菌核时，都在喂食我的意识！”

冷冻舱的刮擦声变成捶打。菌丝共感捕捉到舱内画面：江临的腐尸正用头骨撞击观察窗，颈动脉的冷冻导管迸裂，喷出的却不是血——是粉红色孢子雾！

乱码如血疮迸裂： 「警告！菌核胚胎过度成熟——即将破茧！」

腕骨传来碎裂声。菌丝勒得太紧，皮肤下浮现蛛网状黑斑。我猛地抽手，带出半截黏连神经丛的菌丝触须，它在空气中疯狂扭动，断口处睁开一只芝麻大的灰斑眼睛！

“看见了吗？”宋晚的声音带着产痛般的喘息，“这才是……完整的共生……”

冷冻舱“轰”地爆开！黏液如羊水泼溅。粉红孢子雾中，一具半透明的人形蜷缩在地，浑身裹着搏动的菌丝血管。它抬起没有五官的脸，颅顶裂开星形口器——

发出我和妹妹声音的混合啼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