右眼的菌丝像活物般蠕动，从血窟窿里探出细长的触须，在空气中嗅探着什么。我跌跌撞撞地爬向焚化炉的控制台，手里攥着那根从小护士肋骨间拔出的钥匙，金属条上还沾着黑绿色的黏液，散发着腐臭的腥气。

焚化炉的闸门锈迹斑斑，上面用红漆喷着「神经焚化口」，字迹已经剥落大半。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，炉膛深处传来“轰”的一声闷响，幽蓝色的火焰猛地窜起，热浪扑面而来，灼得我脸颊发烫。

——

“你以为这样就能烧死它？”

宋晚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开，像是无数菌丝在脑浆里搅动。我捂住右眼，可那团菌丝却猛地膨胀，星形口器裂开，喷出一股粉红色的孢子雾。视野瞬间被染成血色，左眼看见的焚化炉火焰扭曲成诡异的形状，而右眼却透过菌丝的共感，看到主培养罐的碎片正在地上蠕动——

它们正在重新聚合！

——

“滋啦——”

焚化炉的火焰突然暴涨，蓝焰中浮现出一张人脸。是小护士。她的颅骨已经被烧得焦黑，可那双空洞的眼窝却直直地“盯”着我，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：

“菌核……在培养罐底座……烧掉它……”

我踉跄着扑向炉膛，抓起一根铁钩，猛地捅进火焰深处。高温灼烧着手臂，皮肤瞬间起泡溃烂，可铁钩的尖端却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——

“咔！”

一个漆黑的金属匣子从灰烬中被勾了出来。匣子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，里面渗出黏稠的黑绿色液体。匣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：

「菌核培养皿001·宋晚」

——

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，掏出来时屏幕已经被乱码信息挤爆：

「菌核匣是活的！它靠神经记忆繁殖！」

「砸碎它！否则它会寄生下一个宿主！」

我抓起一旁的消防斧，狠狠劈向金属匣——

“砰！”

匣子裂开的瞬间，一股腥臭的黑浆喷涌而出，溅在我的脸上。右眼的菌丝突然疯狂抽搐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样，口器猛地张开，发出刺耳的尖啸！

“啊啊啊——！”

剧痛炸裂，我跪倒在地，手指抠进右眼的血窟窿里，想要把那团菌丝扯出来。可它已经深深扎根在神经里，像一条毒蛇般往脑髓深处钻去。

——

焚化炉的火焰突然熄灭。

寂静中，金属匣的残骸里缓缓爬出一团灰白色的胶状物，表面布满蠕动的神经脉络。它像是有意识一般，朝着我的方向蠕动过来。

“晚晚……需要新的培养基……”

宋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，像是从每一根菌丝里传出来的。

我颤抖着举起斧头，对准那团胶状物——

“砰！”

斧刃劈下的瞬间，菌核猛地炸开，黑绿色的浆液溅满了整个焚化炉。右眼的菌丝突然僵死，像是被切断了连接一样，软塌塌地从眼窝里滑了出来。

——

寂静。

只有焚化炉的余温还在散发着热气。

我瘫坐在地上，右眼空洞洞的，血和黏液顺着脸颊往下淌。

手机屏幕最后亮起一条信息：

「菌核已摧毁……但它的记忆还在……」

「小心……下一个宿主……可能已经感染了……」

我低头，看着地上那滩黑绿色的黏液——

它正在缓慢地……重新聚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