螺旋阶梯像没有尽头的肠道，在黑暗中向下延伸。我扶着湿滑的墙壁往下跑，身后传来防腐液滴落的声音，还有宋晚高跟鞋敲击台阶的脆响——哒、哒、哒，不紧不慢，像在享受这场追逐。

右眼窟窿里的菌丝又开始蠕动，断口处渗出的黏液顺着脸颊往下淌。每跑一步，空荡的眼窝就传来钻心的抽痛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根发芽。

“阿软，慢点跑。”宋晚的声音在阶梯里回荡，带着笑意，“阶梯很滑，摔伤了……我会心疼的。”

手机屏幕突然亮起，血红乱码跳动： 「阶梯共37阶，尽头是实验室总控室」 「小心最后一阶，有压力感应装置」

我猛地停住脚步，指尖触到台阶边缘。黑暗中，最后一阶台阶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。

身后高跟鞋声越来越近。我咬咬牙，侧身从台阶边缘滑下去，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门上。

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。

门内是个圆形空间，墙壁上布满闪烁的屏幕。正中央是个巨大的控制台，上面堆满了培养皿和手术器械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——

控制台正上方悬挂着三个玻璃罐，就像屠宰场里挂着的肉块。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具尸体，通过粗大的管子连接着中央的主控电脑。

“欢迎来到我的工作室。”宋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我猛地转身，看到她站在门口，粉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发光。她身上的防腐液已经干了，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白皙。

“你知道吗？”她微笑着走向控制台，“每个替身都在这里留下过痕迹。”她的手指划过控制台表面的刻痕，那里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和日期。

苏软-2018.04.12 李晚-2021.07.03 张晚-2023.11.17 ……

我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名字上： 苏软-2025.09.26

正是今天。

“看这里。”宋晚敲了敲控制台中央的一个玻璃罩。罩子里放着个透明培养皿，里面盛放着灰白色的粘稠液体，液体中漂浮着一颗珍珠大小的菌核——和我之前在焚化炉里见到的那颗一模一样。

“这是初代菌核。”她的指尖轻轻点着玻璃罩，“用你的神经培养出来的第一代。”

她突然转头看向我，粉红色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：“知道为什么选你吗？因为你的神经活性最好……最容易被改造。”

控制台突然亮起，屏幕上快速滚动着数据。我看到了自己的照片，还有各种神经活性指标的图表。

“看看这个。”宋晚调出一段监控录像。

画面中，年轻的我躺在手术台上，江临正在给我注射某种液体。我的眼睛睁得很大，瞳孔里满是恐惧。

“这是你第一次做神经强化。”宋晚的声音带着怀念，“那时候的你多可爱啊……那么害怕，却又那么听话。”

录像突然切换，显示我在昏迷中被推入一个类似核磁共振的仪器。仪器发出嗡嗡声，我的身体在剧烈抽搐。

“神经重组的过程很痛苦，但效果很好。”宋晚满意地说，“你的神经末梢变得异常活跃，完美契合菌株的生长需求。”

右眼窟窿突然传来剧痛，菌丝疯狂扭动，仿佛在回应她的话。我捂住眼睛，冷汗顺着额头滑落。

“别抗拒了。”宋晚走近一步，伸手想碰我的脸，“成为菌核的容器是你的荣幸。你看，就连现在，你的神经还在为菌株提供养料。”

她突然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。

头顶的一个玻璃罐缓缓降下。罐子里泡着的尸体……竟然是我在第二章见到过的那个刀疤女！她的眼睛睁着，瞳孔里也长满了菌丝。

“认识一下你的前辈。”宋晚敲了敲玻璃罐，“2018年的苏软……或者说，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。”

刀疤女的嘴唇突然动了动，发出气泡音：“救……命……”

我惊恐地后退，后背撞上另一个玻璃罐。罐子里的液体晃动，一具尸体缓缓转过来——是那个小护士！她的太阳穴上插着电极，菌丝从伤口处蔓延出来。

“她们都曾反抗过。”宋晚的声音冷下来，“但最后都明白了自己的使命。”

控制台突然发出警报声。一个屏幕亮起，显示着“菌核活性异常”的警告。

宋晚皱眉看向我右眼的伤口：“看来……菌核已经开始适应你的身体了。”

她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，力道大得惊人：“是时候完成最后的步骤了。”

我拼命挣扎，但她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牢牢扣住我。右眼窟窿里的菌丝突然暴长，像触手一样缠上她的手臂。

“对，就是这样。”宋晚兴奋地说，“菌核在保护自己的新容器。”

就在这混乱的时刻，我突然注意到控制台下方有个暗格。格子里露出一本熟悉的皮质笔记本——是江临的日记本！

我趁宋晚不注意，猛地弯腰抓起日记本。菌丝从我眼窝里伸出，像有自主意识般掀开了封面。

最新的一页上，江凌的笔迹潦草： “晚晚已经完全被菌核控制……我必须阻止她……”

字迹在这里中断，下面是一大片暗褐色的污渍，像是干涸的血迹。

宋晚看到日记本，脸色骤变：“放下它！”

她伸手来抢，但我已经看到了最后几行字：

“菌核会吞噬宿主的意识……晚晚已经不再是晚晚了……” “唯一能阻止她的方法是摧毁主控电脑下的保险丝……”

我抬头看向控制台下方，果然看到一个不起眼的保险丝盒。

就在这一瞬间，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。头顶的灯管闪烁不定，某个地方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。

宋晚脸色大变：“不好……菌核的活性超过临界值了！”

她转身扑向控制台，疯狂地敲击键盘。而我则趁机冲向保险丝盒——

右眼窟窿里的菌丝像有生命般伸出，精准地缠上了保险丝盒的把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