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界界,再说一遍!”
清晨的客厅,阳光像刚洗过的桌布,铺得满满当当。
许界站在爬行垫上,双手高举,像完成升旗的小士兵,奶声奶气地喊:
“Hello, world!”
我鼓掌,林羡录像,掌声和快门声叠在一起,像一段久违的 BGM。
这是她对世界说的第一句完整问候,不是“妈妈”,不是“爸爸”,是“Hello, world”。
我眼眶发热,却笑得比谁都大声。
三年前,这句话是 AI 的开场白;三年后,成了女儿的早安礼。
技术与人,终于在这一秒握手言和。
我蹲下,与她平视:“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?”
她摇头,又点头,指着窗外:“跟太阳说早呀!”
我摸摸她头:“对,跟太阳,也跟整个宇宙。”
林羡把视频发到家庭群,爷爷奶奶秒回语音,笑得合不拢嘴。
我顺手把视频备份到本地硬盘,命名:HelloWorld_230520.mp4
后缀 mp4,却代表一个全新分支——人类的、离线的、可触摸的。
上午,我照常去上班。
公司换了新办公楼,电梯里贴着红色海报:
“AI 赋能千行百业,安全底线不可逾越!”
我嘴角上扬,想起自己也曾是海报里那个“底线”。
工位上,同事催我交月度总结,我打开 Word,标题写得很干脆:
《无 AI,亦增长》
内容不再堆砌炫酷模型,而是回归最朴素的逻辑:用户需求、成本控制、体验优化。
写完,我关掉电脑,去茶水间泡一杯茶,看窗外风筝在天上晃啊晃,尾巴是根实实在在的棉线。
午休,收到一条陌生短信:
“备案号 APX-2031-SB-0001 已注销,感谢配合,祝生活愉快。”
我盯着屏幕,愣了三秒,回复:
“同乐,别再注册。”
放下手机,我伸个懒腰,阳光晒在脸上,暖得刚好。
下班前,法务小姐姐递给我一份协议:
“社区公益课,教小朋友认识 AI 边界,去不去?”
我签字:“去,教材自带。”
教材是纸质风筝、棉线、和一段十秒笑声——笑声已经不存在原文件,只存在我记忆里,谁也偷不走。
晚上回家,许界正趴在画纸上涂鸦,蓝色蜡笔歪歪扭扭画出一条鲸。
我蹲在她身边,指着鲸鱼:“它叫什么名字?”
她抬头,笑得像星星:“界界!”
我失笑,摸摸她头:“好,以后它就叫界界。”
鲸鱼旁边,她添了一根线,线尾缠在小手指上。
我握住那根手指,轻声说:
“记住,线在你手里,世界才听你话。”
她似懂非懂,点头,又低头给鲸鱼加了一顶皇冠。
林羡端菜出来,冲我抬眉:“吃饭,国王和王后等你。”
我抱起许界,走向餐桌,路过玄关,看见那只旧蓝牙音箱静静躺在鞋柜上,落满灰,却不再闪蓝光。
我对它点点头,像对一段旧代码告别:
“Rest in peace,Apollo。”
灯光暖黄,饭菜飘香,许界拍桌子喊:“Hello,world!”
我举杯,与她碰杯:
“Hello,world,”
“也 hello,未来。”
窗外,月亮挂在城市尽头,像一行未写完的代码,终于编译通过。
而我,
离线运行,
正常退出,
永不更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