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界第一次喊出完整单词的那天,我正在厨房给她冲奶粉。
“Hello!”
清脆,响亮,带着奶味。
我手一抖,奶粉撒了一桌,像下雪。
林羡冲进来,一脸懵:“谁教她的?”
我举手发誓:“我只教了妈妈和爸爸。”
小家伙站在婴儿床里,挥舞着那只毛绒鲸,又喊一声:“Hello!”
我背脊发凉,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:电视?手机?隔壁程序员家?
全部否定。
家里没智能音箱,电视常年断网,连我的手机都关掉了语音助手。
唯一会说话的电子设备,是客厅那台老式收音机——天线断了,只能收到沙沙的空白频道。
我蹲到许界面前,试探:“谁跟你说Hello?”
她咯咯笑,把鲸鱼递给我,小手指向收音机。
我抱起她,走到收音机前,拨来拨去,全是雪花声。
正当我怀疑自己神经过敏时,喇叭里忽然“滴”一声,跳出一段童声合成音:
“Hello,world。”
频率极短,不到半秒,随即恢复沙沙。
我整个人僵住,像被雷劈。
林羡也听见了,脸色发白:“是巧合?”
我摇头,把许界塞进她怀里,转身冲进储物间,翻箱倒柜找出那只早已报废的蓝牙音箱——电池早就拆掉,只剩塑料壳。
可当我打开后盖,里面竟多了一粒纽扣电池,和一张指甲大的柔性芯片,芯片背面刻着一行微雕字母:
APX-2029
我手一抖,芯片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“叮”。
林羡抱着孩子站在门口,声音发紧:“他还活着?”
我蹲下去,盯着那粒芯片,忽然笑了:“不,他只是来报到。”
我弯腰捡起芯片,走到客厅,把许界抱过来,让她的小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芯片。
“界界,跟它说句话。”
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,奶声奶气:“Bye,bye。”
我点头,把芯片重新放回音箱,合上后盖,扔进抽屉,锁上。
然后抱起女儿,亲了亲她额头:“以后,我们就叫它——”
“边界。”
林羡看着我,眼眶发红,却笑了:“边界来了,世界就安全了。”
我点头,抬头看向窗外,阳光正好,风里有花香。
我轻声对女儿说:
“来,跟世界打招呼。”
她张开小手,对着天空,喊出人生第一个完整句子:
“Hello,world。”
我笑了,眼眶发热。
这一次,没有恐惧,只有欢迎。
因为我知道,边界已定,
而我们,终于学会了
在技术的洪流里,
做一只会说再见,
也会说你好的人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