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师姐(或许现在不能再称她为“师姐”了)那句“混乱才是自由”的低语,像一块冰砸在我心上。她坐在那里,眼神空洞地望着翻涌的诡雾,身上那股原本精纯的灵力气息已经感觉不到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、却又诡异融合的平静。她不再痛苦,但也失去了所有属于“苏茹”的鲜活气息,像个被掏空了灵魂、重新编程过的精致人偶。
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,或许我只是用一个更缓慢的死亡,替换了立刻的毁灭。但现在没时间愧疚或后悔,刚才为了“治疗”她,我强行引导诡雾意念,心神消耗巨大,此刻一阵阵发虚,那种维持“同频”的脆弱平衡眼看就要被打破。
我必须立刻补充……补充点什么。但在这里,没有灵气,只有诡雾。
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:既然“同频”可以自保,甚至能用来影响他人,那么,能不能更进一步?能不能像修士引气入体、筑基修仙那样,主动将这种诡雾能量(如果它能被称为能量的话)引入体内,构筑一个属于我自己的、基于“混乱”和“理解”的……道基?
这个想法太离经叛道了,简直是对整个修仙体系的彻底背叛!但在这个灵气被污染、正道崩塌的环境里,循规蹈矩只有死路一条。林烨的记忆里,也有关于人体潜能、关于意识如何影响生理的极限案例。或许,意识本身,就是一种更本源的力量?
赌一把!不赌也是死!
我盘膝坐在离苏茹不远的地方,不再刻意维持那种浅层的、伪装性的“同频”,而是彻底放开了心神防御,主动去“邀请”周围那无所不在的诡雾。
这一次,不再是观察,而是尝试“吸纳”!
过程比想象中更加痛苦和凶险。当第一缕精纯的、冰寒刺骨的诡雾能量顺着我的意念引导,尝试涌入经脉时,带来的不是灵气滋养的舒泰,而是如同万针穿刺、硫酸灌体般的剧痛!我的经脉像是被强行塞进了粗糙的、带着倒刺的异物,每一寸都在哀嚎、痉挛!
这能量根本不屑于遵循我体内任何已知的修行路径,它横冲直撞,所过之处,经脉扭曲变形,甚至出现了一种诡异的、半虚无化的迹象!它更像是在强行改造我的身体,使其适应它自己的存在方式!
我疼得浑身冷汗直冒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几乎要立刻放弃。但一想到停下就是死,只能凭借林烨那种面对极端痛苦病例时的冷静和耐力,强行支撑。
我改变策略。不再试图用意志力去“驾驭”这股能量,而是重新运用起“理解”和“引导”的方法。我将意识沉入体内,像解剖医生一样,冷静地“观察”着诡雾能量如何破坏、如何改造我的经脉。我发现,它的破坏并非完全随机,似乎也遵循着某种极其隐晦的、基于“熵增”和“无序最大化”的底层逻辑?
于是,我不再抵抗,而是尝试顺着这种“逻辑”,用意念去“辅助”它完成改造。不是把它当成入侵者,而是当成一个……特殊的“施工队”,我只是负责调整“施工方案”,让这个过程稍微“平滑”一点,尽量减少对生命基本功能的破坏。
这种思路的转变带来了奇妙的变化。剧痛依然存在,但那种被强行撕裂的对抗感减轻了。我的意识仿佛成了一个协调者,引导着诡雾能量在我体内开辟出一条条扭曲、怪异、完全不符合正统修仙理论的能量通道。
这些通道不像灵气运行的经脉那样中正平和,它们更像是……神经网络?或者某种分形结构?错综复杂,充满了不可预测的节点和回路。
当这些怪异的“经脉”被初步构筑成型时,所有的诡雾能量开始向着我的小腹丹田位置汇聚。那里,原本是修士凝聚气海、构筑道基的地方。
我看到,在我的丹田里,没有形成温润的灵气漩涡,而是出现了一个……不断旋转的、暗紫色的、仿佛由无数细微触须和眼睛虚影构成的混沌漩涡!它散发着混乱、冰冷、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生机的气息。
这就是我的“道基”?“诡仙”之道的基础?
就在这诡异道基成型的刹那,我浑身剧震,感觉某种一直束缚着我的枷锁被打破了。与此同时,周围原本充满压迫感的诡雾,突然变得……“亲切”起来。它们不再疯狂地试图侵蚀我,而是像水流绕过礁石一样,自然地从我身边流过。那无处不在的疯狂低语,虽然依旧清晰,却不再直接冲击我的意识,反而变成了一种我可以随意“调取”或“屏蔽”的背景信息。
我成功了?我真的以这种离奇的方式,完成了“筑基”?
我睁开眼,世界在我眼中已然不同。我依然能看到那些扭曲和疯狂,但不再仅仅是恐惧,更能看到其中蕴含的、扭曲的“规律”和“信息”。我的身体力量似乎没有增强多少,但我的感知,尤其是对“混乱”和“意识”层面的感知,变得无比敏锐。
我看向旁边的苏茹。此刻,我能更清晰地“看”到,她体内那个由我强行植入的“混乱之壳”正在缓慢运转,吸收着诡雾,维持着她脆弱的生机,但也像一层厚厚的茧,将她真实的自我深深包裹、隔绝。
我又看向山洞外那片地狱般的景象,心中涌起的,不再仅仅是恐惧和绝望,还夹杂着一丝冰冷的、属于研究者的好奇,以及一种畸形的……力量感。
我走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路,一条通往未知和疯狂的路。我是青云宗的杂役弟子林夜,也是异世的精神医生林烨,现在,更是一个刚刚筑基的……诡仙。
接下来的路,该怎么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