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指触碰到那些冰冷粗糙的刻痕,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,激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我强忍着不适,借着谷地中那片诡异红光,仔细辨认起来。
刻痕的确不是文字,更像是一种抽象的、充满痛苦挣扎意味的图画。有扭曲的人形跪拜着一个巨大的、布满眼睛的球体;有类似锁妖塔的图案,但塔身被无数触手缠绕、撕裂;还有一些完全无法理解的几何符号,看久了竟然让人产生晕眩和恶心感。
这些图案传达出的信息只有混乱、绝望和一种对不可抗拒力量的恐惧。没有答案,只有更深的谜团。留下这些刻痕的人,恐怕最终也没能逃脱疯狂的命运。
我失望地缩回手,注意力重新回到谷地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“生态”上。既然过去找不到答案,就只能观察现在了。
我屏住呼吸,像一块石头般趴在岩石后面,眼睛死死盯着下方。那些在诡雾中游荡的畸变体,动作缓慢而僵硬,但它们并非毫无目的。我注意到,有几个由腐烂植物和动物残骸拼凑而成的“淤泥怪”,正缓慢地移动到谷地边缘一些枯萎的树木旁,它们身上伸出类似菌丝的触须,缠绕住枯木,枯木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一步腐败、分解,融入了它们的身體。
另一边,几只半透明、不断变换形状的“灵体”则漂浮在几具刚刚死去的动物尸体上空,尸体上飘散出淡淡的灰白色气息,被这些灵体吸入,它们的形体似乎就凝实了一分。
它们不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,而是在……觅食!分解有机物,吸收死亡逸散的能量?这完全违背了修仙界灵气修炼的常理,更像是一种基于腐败和死亡的……负能量循环!
更让我心惊的是它们之间的关系。一只体型稍小的淤泥怪不小心靠近了一只明显更强壮的同类,强壮淤泥怪只是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噜声,小型淤泥怪便立刻退缩,转向另一处枯萎的灌木。它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原始的等级或者领地意识,但并没有发生血腥的厮杀。
而那些形态各异的畸变体之间,也保持着一种诡异的“和平共处”。淤泥怪、灵体、还有一些我无法形容的、长着骨刺和复眼的爬行生物,它们各自占据着谷地的一小块区域,互不侵犯,甚至……有点像共同守卫着中央那座肉瘤锁妖塔的“卫兵”?
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。如果这些畸变体是有组织的,那么这诡雾就不仅仅是一种自然现象或能量泄漏,它更像是一个拥有意志的、正在构建自己秩序(哪怕是混乱秩序)的……活物!一个正在将周围环境改造成适合自己存在的“巢穴”!
就在这时,谷地中央的肉瘤锁妖塔突然剧烈地搏动了一下,发出一种沉闷如同擂鼓的声响。弥漫的诡雾随之翻涌,那股混乱的意志似乎变得活跃起来。
所有的畸变体,无论正在做什么,都同时停了下来,面向锁妖塔的方向,发出各种含义不明的嘶鸣、低吼或嗡鸣,仿佛在回应。
紧接着,我看到几道相对凝实、颜色更深的诡雾,如同触手般从肉瘤塔基中伸出,缓缓探向谷地的几个方向。其中一道,不偏不倚,正朝着我藏身的这块黑色岩石延伸过来!
它速度不快,但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、扫描般的意图。它所过之处,地面的苔藓瞬间变得漆黑枯萎,岩石表面也留下了腐蚀的痕迹。
糟了!被发现了!
我心脏狂跳,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逃跑?在这遍布畸变体的谷地边缘,我能往哪里逃?对抗?拿什么对抗?我连最低阶的修士都不如!
绝望之际,我猛地想起之前安抚张师兄,以及自己抵抗呓语时的方法——不对抗,去理解,去尝试融入那种混乱的频率!
眼看那诡雾触手越来越近,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要贴上脸颊。我把心一横,不再试图用林烨的理性去分析、去抵抗,而是彻底放空心神,模仿着下方那些畸变体的状态,努力让自己的意识变得“空洞”,去接纳那股混乱的意志,甚至尝试在脑海中勾勒出类似那些古老刻痕的扭曲图案……
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举动,相当于主动向疯狂敞开大门!
那诡雾触手在我藏身的岩石上方停顿了一下,缓缓扫过。一股冰冷、粘稠、充满无序信息流的意识掠过了我的身体。我咬紧牙关,努力维持着那种“空洞”和“扭曲”的伪装,感觉自己就像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。
几秒钟的时间,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。
终于,那诡雾触手似乎没有发现什么“异常”(或许在它看来,一个意识空洞、频率接近畸变体的东西,不算威胁),缓缓缩了回去,继续朝着其他方向扫描。
我浑身虚脱,差点瘫软在地,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。赌对了!暂时赌对了!
但我也清楚,这种伪装极其脆弱,不可能一直有效。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。
然而,就在我准备悄悄后退时,目光无意中扫过刚才诡雾触手扫描过的地方。只见那块黑色岩石被腐蚀的表面下,似乎露出了更多之前被苔藓覆盖的刻痕!其中几个符号,竟然和我脑海中刚才为了伪装而勾勒的图案,有几分相似!
难道……这种扭曲的意象,本身就是一种与诡雾沟通的“语言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