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兰复裁

大类：玄幻

我叫林夜，是青云宗里最不起眼的那号人。说白了，就是个杂役弟子。每天干的活儿，不是去后山砍那仿佛永远砍不完的“铁木”，就是给丹房的大爷们清洗那些药渣子糊得厚厚的炉鼎。腰酸背痛那是家常便饭，偶尔还得挨几句训斥，甚至被那些正式弟子当做出气筒，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也是常事。
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，像山涧里死气沉沉的潭水，激不起半点波澜。我几乎都快忘了，自己当初是抱着怎样一丝微弱的希望爬上这青云山，妄想能修仙得道，逍遥天地间的。现实是，没有灵根，或者灵根废得跟没有一样，在这宗门里，就连呼吸都好像低人一等。

今天尤其难熬。管事的赵胖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，非说我上午砍的铁木规格不对，扣了我晚饭的两个馒头。我饿着肚子，又被派去清理炼丹房后面堆积如山的药渣。那味道，呛得人直翻白眼，混合着各种烧糊了的草药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，直往脑仁里钻。

等我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回到我那位于山脚最偏僻角落的茅屋时，月亮都已经挂得老高了。四周静悄悄的，只有些不知名的虫子在草窠里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。我舀起一瓢凉水，咕咚咕咚灌下去，冰得肚子一阵抽搐，但好歹压下了那股饥饿带来的火烧火燎。

就在我准备瘫倒在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，直接昏死过去的时候，事情不对劲了。

先是屋子里的温度，好像突然降了好几度。不是那种夜深的凉意，而是一种阴森森的、带着潮湿气的冷，顺着裤腿往上爬。紧接着，我听到了一种声音。

不是风声，也不是虫鸣。那是一种极其低沉的、仿佛无数人在你耳边用气声喃喃自语的声音，又像是某种巨大的物体在极其缓慢地摩擦。这声音不大，却具有一种诡异的穿透力，直接在我脑袋里面响了起来。

我猛地坐直身体，心脏不受控制地“咚咚”狂跳。这声音……是从后山禁地方向传来的！

青云宗后山的锁妖塔，是我们所有杂役弟子的禁忌。平时别说靠近，就连多看一眼，都会被严厉警告。据说那里面关押着无数上古妖魔，戾气冲天，靠近者非死即伤。平日里，那边总是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着，死寂得吓人。

可今晚不一样。我忍不住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，探出头朝后山望去。

这一看，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
只见锁妖塔所在的那片天空，不再是纯粹的黑暗，而是弥漫着一种……一种无法形容的颜色。它不是黑，也不是白，更不是常见的月华或者魔气的漆黑。那是一种浑浊的、仿佛多种颜色扭曲混合在一起的光晕，还在缓慢地蠕动、变化着。

伴随着那低沉的呓语，这光晕让我一阵阵头晕目眩。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，又像是有人用一根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。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蹲下身，双手死死抱住了头。

“呃啊……”压抑不住的痛哼从我喉咙里挤出来。

就在这难以忍受的痛苦中，一些完全陌生的画面，像破碎的镜片一样，猛地扎进了我的脑海！

我看到了……一片刺眼的白色。一个穿着奇怪白色长袍的人，戴着口罩，手里拿着闪着寒光的、奇形怪状的东西。周围是各种嘀嘀作响的器械。接着，画面一闪，是一张写满了潦草字迹的纸，上面似乎画着一些扭曲的图案，旁边标注着我看不懂的符号……

这些画面支离破碎，毫无逻辑，却无比真实。它们不属于我林夜十八年来的任何记忆！

剧烈的头痛和这些诡异的幻象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，才像潮水般缓缓退去。我瘫坐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。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，山风一吹，冷得我直打哆嗦。

远处后山的那片诡异光晕似乎也减弱了一些，那低沉的呓语变得若有若无。

我扶着门框，艰难地站起来，心有余悸地再次望向锁妖塔的方向。夜色依旧深沉，但那片天空，在我眼里已经彻底不同了。

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，攥紧了我的心脏。

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妖魔之气！我以前也感受过师兄们演练法术时泄露的煞气，虽然凌厉，但那是清晰的、可以理解的。而刚才那种感觉……是混乱，是扭曲，是一种直击灵魂深处、让你对自己的存在都产生怀疑的疯狂。

还有那些突然冒出来的记忆碎片……到底是什么？

我低头看着自己因为长期干活而长满老茧、微微颤抖的双手。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杂役弟子，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，为什么偏偏是我听到了这声音，看到了这异象，还产生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幻觉？

宗门里的那些大人物们，长老、宗主他们……他们知道锁妖塔里真正的动静吗？

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笼罩了我。我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撞破了一个惊天秘密的边缘，而这个秘密，可能远比被关在塔里的妖魔要可怕得多。

这一夜，我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，睁着眼睛，直到天亮。后山的异象和脑袋里的幻影交替出现，让我根本无法入睡。我知道，我平凡如尘埃的日子，从今晚起，恐怕就要彻底结束了。

好的，我们继续。请看第二章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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