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的警告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我逐渐模糊的意识。“镜子”……“空洞”……这两个词在我脑海里疯狂回荡。
如果这里是映照内心恐惧的镜子,那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一片混沌的数据洪流?难道我潜意识里最深的恐惧,是“意义的消失”和“自我的解构”吗?作为一个致力于寻找真相、建立逻辑的调查者,最大的噩梦莫过于坠入一个完全无序、无法理解、最终连“我”这个概念都保不住的境地?
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。而更可怕的是,这个空间似乎感知到了我的“明悟”。周围的混沌开始发生变化。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不再是无序冲撞,它们开始像铁屑遇到磁铁一样,围绕着某个核心凝聚。
景象渐渐清晰起来,但我宁愿它没有。
我看到了我自己——顾影,坐在一间熟悉的、堆满资料的书房里。那是我现实中的书房。但画面里的“我”,眼神狂热而偏执,正对着电脑屏幕,屏幕上是我收集的所有关于“阈限空间”和离奇失踪案的资料。不同的是,这些资料被我用红色的线条疯狂地连接、标注,形成了各种荒诞不经的阴谋论网络。
画面外的我(真正的意识)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“顾影”内心的状态:一种极度的孤独,一种不被世人理解的痛苦,一种近乎疯狂的、想要证明自己理论正确的执念。他(我?)不是在探寻真相,而是被困在了自己编织的偏执牢笼里。他所谓的“研究”,不过是一种逃避现实、自我证明的病态行为。
“这就是你的‘空洞’。”一个冰冷的声音,不像是从外界传来,而是直接在我意识深处响起,带着一丝嘲弄。“对‘意义’的过度渴求,对自身‘独特性’的顽固坚持。你害怕自己的一切努力最终只是毫无意义的自嗨,害怕自己和你追踪的那些失踪者一样,不过是又一个被自身执念吞噬的可怜虫。”
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。这个空间,它不仅在展示我的恐惧,更在放大它。那个偏执狂“顾影”的形象越来越清晰,他的疯狂仿佛要通过这种镜像投射,侵蚀我此刻仅存的清醒意识。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……”我挣扎着反驳,但声音在意识的海洋里显得如此微弱。“我的研究是为了真相……是为了防止更多人消失……”
“真相?”那个声音冷笑,“真相就是,你和他们没什么不同。你主动走进来,不过是你偏执的终极体现。你,顾影,才是最适合被这里吞噬的‘养料’。”
巨大的绝望感袭来。如果连我的求知欲和行动本身,都只是我内心“空洞”的养料,那我的抵抗还有什么意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