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 第十七章 雨夜第一把火

雨砸在窗台，像无数细小的手指敲玻璃，催我交房租。我蜷在床上，却怎么也无法睡沉——一闭眼，微信验证里那句“脸好用，谢谢惠顾”就浮现，带着纸人特有的腮红笑。

凌晨四点，我翻身坐起，把笔记本抱到腿上，插上移动硬盘。硬盘里存着《纸人贷死亡调查报告》的初稿，还有我从园区带出来的所有照片：燃烧的打印机、人脸键盘、成山的合同。我挑了最震撼的九张，准备先发公众号预热。

刚登陆后台，屏幕突然自己弹出新建图文页，标题栏光标狂闪，一行字自动出现——

【纸人贷复活测试·第0号样本】

我按删除，字却越删越多，像有人抢着写。我干脆拔网线，断WiFi，可光标仍闪，最后“叮”一声，预览框生成二维码，扫码显示：007号专员邀请你加入内测。

我瞬间明白：电脑被远程劫持。纸人总部烧了，可它的“品牌服务器”还飘在云端，像幽灵盘缠。我按住电源键强制关机，屏幕却亮过日光灯，一行加粗红字居中——

“签字，即可终止骚扰。”

去你妈的终止！我抡起电脑往地上一砸，塑料壳碎溅，屏幕裂出蛛网，红字终于消失。可与此同时，房间灯“滋啦”闪三下，全部熄灭，插座冒出焦糊纸味。

黑暗里，手机亮，收到银行短信：

【工商银行】您账户转出人民币0.01元，收款人：*纸，备注：测试金回执。

——我根本没操作！

紧接着，天花板“啪”掉下一物，正砸我脚背——是张A4纸，抬头打印：自愿让脸同意书，乙方空着，等我签名。纸张潮乎乎的，带着雨味，却像刚从打印机出炉。

我捡起，对着窗外雨幕点燃。火苗刚舔上“同意”俩字，纸面突然渗出猩红，火被血浇灭，纸完好无损，只是字迹换行：

“拒绝无效，进入强制流程。”

我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狂跳，摸到厨房，把煤气灶打开，“咔”一声，蓝火跳出。我把整张纸凑近，火舌一卷，血字发出婴儿啼哭，纸边终于焦卷。我趁机再点，火越烧越大，纸面浮出无数小黑点——是微型纸人，遇火即化，发出“噼啪”鞭炮声。

火光映在窗户，像给黑夜贴上一层红膜。我盯着火，心里却异常平静：纸人能远程转账、能黑电脑、能塞合同，却怕火，只要火在，我就有筹码。

灶台上，火势蔓延，差点舔到抽油烟机。我关火，把残纸扔进水池，开水冲，黑灰旋成漩涡，被水流撕碎。我抬头，镜子里的我，被火光镀上一层金，左眉那道疤红得发亮，像一枚勋章。

我吐出一口长气，转身回房，把摔坏的电脑硬盘拆下，塞进防火袋，又拎出背包，装硬盘、硬盘复制件、U盘、打火机、酒精炉，一股脑全带走。纸人能远程，我就打游击；它用云，我就用火。

出门，雨更大，像有人在天上撕书。我没伞，把连帽衫一扣，冲进雨幕。雨水混着灰顺脸往下淌，我却越走越快，最后跑起来，踩得积水啪啪炸开，像放小型烟火。

跑到24小时自助银行，我把卡插进ATM，屏幕刚亮，就弹出广告：

“纸人贷2.0——无脸也能贷，雨夜特别版！”

我反手按下“退卡”，把硬盘的九张照片改用手机热点，登上公众号后台，设定定时群发：标题《雨夜，我烧了纸人贷的第二份合同》，封面就是我刚才灶台上拍的大火，配文只有一句：

“想活，就别签字；想烧，就跟我走。”

发布时间，明早七点——纸人最怕的阳火时。我点击确认，拔出卡，转身离开。雨幕里，银行玻璃门映出我的影子，被路灯拉得老长，五官坚定，不再缺角。

我抬手，对影子敬了个礼，轻声道：

“第一把火，点着了。”

雨声盖过城市喧嚣，却盖不住心跳。我迈步，朝下一个未知走去——

纸人贷2.0想借壳，我就先烧壳，再烧云。

今夜，我只是点了个火头。

真正的燎原，从明天开始。